7月19日，中国防卫科技学院一名2007届毕业生在校门口展示他的毕业证。他们班所有学生的毕业证编号在教育部学历认证网站上都无法查到。印在毕业证上的查询网址是该校的网址。实习生苏丹摄
本报记者 刘万永
2007年7月16日，教育部官方网站刊发通知，继续停止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2007年各类学历教育招生，原因是该校“整改不力，违规招生、办学；管理不善；学校建设工作停滞不前，缺乏基本办学条件。”
实际上，早在2006年6月，教育部已经勒令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停止一切招生活动，不得以任何名义、任何形式招收普通及成人高等学历教育学生，集中力量做好学院管理整顿工作。
然而，教育部的两次禁令并没有阻止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违规招生。而且，该校的违规招生持续了至少有5年之久。
毕业证书没有防伪条码，也没有水印
张雷(化名)是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文理学院防卫科技专业2007年应届毕业生。本来，他已经在家乡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但在签署三方协议后，他不得不滞留在北京。
“用人单位要求查看学历证和学位证，学校发给我的学历证是假的，学位证说是发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的，肯定也是假的，我怎么能拿给用人单位看？”张雷说。
2003年，张雷参加高考，但只达到了专科录取分数线。这时，有朋友告诉他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正在招生，只要交1.2万元赞助费，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就可以用计划外名额招生，毕业时学校颁发国家承认的本科毕业证。
父母商量认为，与其用5年的时间专升本，不如花1.2万元直接读本科。当年9月19日，张雷在父亲的陪同下到中国防卫科技学院设在大连陆军学院的分校报到。在得到学校老师能办理国家承认学历的承诺后，张雷办理了入学手续。
2005年，张雷所在的学校撤销，所有学生转到位于河北省三河市的燕郊校区。不久，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石家庄校区的部分学生也并到了燕郊校区。
2007年7月7日，张雷拿到了学校颁发的毕业证书。
“教育部要求所有高校录取学生都要进行电子学历注册，我们都没有注册，学校发给我们的毕业证书没有编号，不能查询，肯定是假的。”张雷为此找到文理学院院长姜洋，“毕业证书没有防伪条码，也没有水印，也太假了吧？”
闻听此言，姜洋从旁边拿过一个毕业证书封皮：“这个看起来是真的，送你一个。”
张雷向记者出示了中国防卫科技学院颁发的毕业证书，该证书提供的学历查询网站竟然是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网址，记者登录该网址，无法找到学历查询系统。
“我们好几个同学在北京找到了工作，有的还不错。单位说拿毕业证和学位证就可以上班，但我们不敢去。”张雷的同学马洪(化名)说。现在，他们两人在北京通州区租了一间房，一边找工作，一边找学校。
在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燕郊校区，张雷就读的科技防卫专业和工商管理专业2007年毕业生有150人左右。他们都是通过中介就读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多数学生当年高考成绩没有达到专科录取分数线。在这所学校，他们被称为“计划外学生”。
“你能上军网吗？谁也上不去”
2007年7月15日，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文理学院通知“计划内”毕业生领取学士学位证书。记者看到，该证书由河北大学代评，学生照片上盖有“河北大学”钢印，并有河北大学学位评定委员会主任王洪瑞的印章。
同一天，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文理学院通知“计划外”毕业生，上交毕业证复印件、考试成绩单和英语四级证原件，由学校办理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学位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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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部高等教育学历证书电子注册管理暂行规定》(2001年2月5日公布)第二条规定：实施高等学历教育的高等学校或其他教育机构(经批准承担培养研究生任务的科学研究机构)按国家招生规定录取的学生，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和高等教育学历文凭考试的学生，所取得的学历证书予以注册。
另据了解，军队院校在地方招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接收地方高中毕业生为生长干部的招生，每年在普通高校招生时提前录取；另一种是军队院校利用现有的教学设备、师资力量为地方培养少量人才的招生(包括普通教育与成人教育)。无论是作为军队生长干部还是为地方培养人才的招生，共同处都是有经总政治部和教育部核定的招生数，都须参加全国统一招生考试，经省级招生部门录取。
张雷向记者表示，自己并不相信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会违规给学校发放学位证书，学校的说法仅仅是在拖延时间。
2007年7月19日，记者随几名毕业生来到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燕郊校区的文理学院，在学生处办公室见到了文理学院院长姜洋和学生处刘姓处长。
“学校给我们计划外的学生发的毕业证书，教育部网站查不到。”学生说。
“那肯定查不到。”姜洋说。
“学校说要给我们发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的学位证书，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总院有一名院领导正在办这个事。”刘姓处长说。
“这个学位证书教育部能查到吗？”“查不到，只能到军网上查。”姜洋说。“军网怎么上？”学生问。
“你能上军网吗？”姜洋反问。刘姓处长说：“谁也上不去。用人单位可以给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打电话或写信查询，放心吧！”
“学校肯定是在骗我们。”张雷说，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是军校，军校招生是最严格的，他们怎么会违反政策，给没有电子学历注册的学生发文凭呢？
批准筹办以来大量违规招生
《教育部办公厅关于筹建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通知》(教发厅函［2002］14号，2002年5月15日印发)显示，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是在中国防卫科技学院与河北远东职业技术学院合并基础上筹建的本科院校，校名沿用“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名称，“筹建期至少两年，鉴于该校目前的条件，筹建期间试办的本科专业不超过5个”。
据了解，原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是一个非高等学历教育机构。河北远东职业技术学院是一所全日制普通高等院校。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事业单位法人证书注明，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法定代表人为魏易楠，经费来源是上级补助收入、事业收入，开办资金人民币1000万元，举办单位为中国远东国际贸易总公司。
教育部通知同时要求，“在筹建期间，望(中国远东国际贸易总公司)加强对该校的领导，科学进行学校的总体规划和建设，尽早实现实质性合并和学校的集中办学，加大投资力度，加快学校的建设步伐，加强专业学科建设和师资队伍建设，力争尽快达到国家规定的设置标准和条件。”
然而，尚在筹建阶段的中国防卫科技学院不仅没有按照教育部的要求办学，反而连续数年大量违规招生。
2006年6月7日，教育部下发《关于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违规办学行为的处理通知》称，“据查实，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在取得筹建资格后，没有按照国家有关要求加强建设和规范管理，特别是在办学、招生工作中严重违反国家有关法规和政策，干扰了高等教育办学秩序，对学生和社会产生了一定的不良影响。”
这份通知列举了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存在的三个主要问题：
一是办学条件差，该校严重违背批筹时“尽快实现集中办学”的规定和承诺，筹建工作停滞不前，至今不具备达到高等学校设置标准的独立校园，在6个省市的11个校点分散办学；
二是违反国家高校招生规定，自批准筹建以来，连续4年大量超计划招生或不经过省级招办自行录取大量未达到录取标准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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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借联合办学名义违规异地办学(石家庄、大连、青岛、长春等)，管理不力，秩序混乱，学生和家长反应强烈。
为此，教育部决定，停止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招生一年，进行整顿。2006年，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停止一切招生活动，不得以任何名义、任何形式招收普通及成人高等学历教育学生。
按教育部规定，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建期间，试办的本科专业不能超过5个。而实际上，该校的本科专业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2003年，新成立的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对外招生，北京地区招生共有科技防卫、信息安全等5个本科专业。
2004年，仅在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海淀校区，就新设立了新闻专业本科和国际经济与贸易本科、外语系本科。同年，海淀校区组建艺术设计专业本科，2005年第一届招生，招生学生共417人。
教育部规定，2005年国家安排该院招生计划2500人，其中本科500人，高职2000人。而记者掌握的材料显示，截至2005年9月27日，在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延庆校区参加军训的新生有1419人，分26个专业，艺术设计专业新生431人。学生家长向记者出示的录取通知书显示，多数学生都没有达到当年高考本科录取分数线，却被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按本科录取，共涉及24个专业。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2006年招生简介》显示，该校的本科专业包括科技防卫专业、信息安全专业等11个，2007年毕业生涉及的专业更是多达30个。
不仅如此，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专业设置仍在扩大。2007年1月28日，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徐悲鸿美术学院成立。校方称，徐悲鸿美术学院于六七月份招生。
停招后学校发出“郑重申明”
2007年7月17日，也就是教育部对社会公布再次停止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招生之后的第二天，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在网站上发布了《郑重申明及紧急情况通报》，指出中央电视台关于此事有两处“不实报道”，一是中国防卫科技学院不是民办高校，而是“教育部批准的且已筹建5年的国有公办普通高等院校”。二是媒体报道2007年学院继续违规招生，事实上完全没有此事。
《郑重申明及紧急情况通报》说，对于上述两点不实之处，学院已报告上级有关单位。目前，主管部门正出面与教育部及相关新闻单位进行协调，拟采取必要的形式予以更正。
《郑重申明及紧急情况通报》对违规招生问题只字未提，仅仅表示“学院很快就会以新面貌开拓创新，规范办学”。
2007年7月20日上午10时许，记者拨通了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文理学院院长姜洋的手机，询问文理学院到底有多少计划外学生，姜洋回答：“无可奉告！”
随后，记者拨打了中国远东国际贸易总公司办公室电话，一名自称姓王的先生接听并表示自己不太清楚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具体情况，但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办公室主任正在公司，他让记者留下联系方式，该校办公室主任会和记者联系。截至记者发稿时，该主任也没和记者联系。
教育部学生司工作人员在回答记者咨询时表示，高校招生录取有着严格规定，从2001年开始，教育部在全国实行各类高等教育学历证书电子注册制度，没有进行电子学历注册的学生不会得到国家承认的学历证书。本报北京7月22日电
清算违规招生人数非常困难
本报记者 刘万永
要算清中国防卫科技学院自2002年筹建至今违规招生的人数，是一项非常困难的工作。记者查阅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及其多个分校的网站，都没能得到“计划外”招生的人数。
教育部规定，2005年，国家下达给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招生指标是本科500人，高职2000人。以此计算，2003年至2005年,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正常招生不应该超过7500人。
然而，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公开宣传的材料显示，“目前学院在信息安全、科技防卫、安防工程及法律类、IT类、经贸类、管理类、外语类、人文类、医保类、旅游类等本、专科专业的在校学生达1.6万多人。”显然，该校“计划外”的招生人数已经超过了正常招生的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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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筹)第一批本科生，即2003年入学的学生毕业。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2007届毕业生就业招聘会邀请函》显示，2007年该校有3255名学生毕业，本科毕业生有1268人，专科毕业生有1987人。其中，本科学生的数量远远超过了500人。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违规招生至少在2004年已经开始。
2004年，该校以教育部专拨计划内自主招生的统招(小计划)的名义，在山东、江西、河南等省市招收了425名学生，并安排在武汉一学校内上学。入学时，家长咨询校方，得到的答复是一年内注册为统招本科学历，第二学期校方开学生大会宣布已经在办理注册。
2005年7月，学校通知这400多名学生暑期开学后到北京上学，9月15日，学生被安排到北京延庆黄柏寺校区上学。此时，校方通知学生，本科变成大专，大二重读大一。
9月19日，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发布公告称，“为切实解决武汉校区在招收2004级新生工作和教学管理中存在的诸多问题，决定撤销武汉校区，将学生迁移到黄埔校区学习……所有未报到或已报到但未参加军训的学员，必须于9月20日18时前报到并参加军训。否则，不予注册，并视为自动放弃学籍。”
同样是在延庆黄柏寺校区，2005年，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在山东招收艺术类学生，计划16名。但在当年9月，却有608名学生持录取通知书报到。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副院长王琳对前去采访的记者表示，山东省艺术类学生填报志愿时看到的16个名额，教育部“阳光工程”网站上显示的25个名额，是最初的数字。前一段时间，学校找到新项目，经过争取，通过补录获得了计划外增量。
由此，教育部公布的该校25个招生指标被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放大成600多人。
2006年，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继续在山东招生，其中本科招生175人，专科650人,部分考生通过考试并拿到了本科专业合格证。然而，6月填报志愿时却发现该校已经被教育部停止招生。这些学生被迫改报艺术类专科或等待补录。本报北京7月22日电
被禁招生一年无人追究
2006年，教育部宣布停止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停止招生，并进行整改。2007年，教育部再次宣布停止该校招生，并确认该校在2006年禁招令下达后仍在违规招生。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接受记者采访的几名学生表示，仅仅下发通知，并不能制止学校违规招生，而相关部门没有及时追究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责任造成了他们的有恃无恐。
这些学生向记者出示了2005年9月北京某媒体对中国防卫科技学院违规招收山东艺术类学生的报道。报道称，记者就违规招生问题采访了教育部发展规划司计划处处长楼旭庆，楼处长说，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确属公办高校。该校在山东的艺术设计专业招生，规定的计划招生人数为25人，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实际招生数字扩大到500多人，严重超标。“尽管是违规扩招，却已经铸成事实，500多名学生已经被录取，为广大学子的切身利益考虑，教育部还是予以认可，承认其为统招本科。”
记者注意到，同样在2005年，教育部学生司负责人在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上提出高考招生工作的四个“决不允许”，其中两条就是，“决不允许学校擅自扩大招生规模，招生计划执行情况一律与学籍电子注册挂钩；决不允许游离于招生工作体系之外录取考生，对未经省级招办录取审核的考生，其入学资格或学籍一律不予承认，所发的毕业证书无效。”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文理学院科技防卫专业2007届毕业生张雷(化名)对记者表示，就中国防卫科技学院计划外招生问题，他咨询了北京市教委，答复是“该校属于教育部管理，请向教育部反映。”
随后，张雷先后3次向教育部信访办反映。信访办最后表示，“你应该和中国远东国际贸易总公司联系。”
张雷说：“中国防卫科技学院说有招生骗子，就向公安机关报案了。我也受骗了，却没人管。这样的学校，不出问题是偶然的，出问题才是必然的！”本报北京7月22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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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学生入学不久就发现校方违规招生 不敢和家人说明真相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文理学院科技防卫专业2007届毕业生张雷(化名)向记者表示，很多学生在入学不久就察觉到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是违规招生。该校不仅招生混乱，教学也存在很多问题。
张雷向记者出示了他4年的成绩单。张雷说，很多课程是临时改变或加上去的，和学校公布的课程相差很大。
中国科技防卫科技学院公布的科技防卫专业主要课程有：电子技术、计算机应用、计算机网络基础、防卫心理学、犯罪心理学、目标防卫、要员防卫及个人防卫技术、轻武器、安全防卫概论、涉外安全防卫、紧急救护、计算机犯罪防范、刑法、经济法、涉外法规、企业安全管理、计算机在防卫中的应用、三防合一设计、防卫系统设计等。
而在张雷的成绩单上，除英语、计算机等公共课程外，仅有防卫技术、防卫器材、法学概论、安防系统设计实例等课程，防卫心理学、计算机在防卫中的应用、三防合一设计等课程不见了踪影。
张雷说：“科技防卫专业应该有自己的核心课程，你根本想象不出，我们学的所谓防卫技术，其实是两个兼职老师教我们练散打，防卫器材课是公安学校的老师讲怎么使用网枪，怎么用绳子捆人。”
高收费也让很多学生不满。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学生向记者出示的收据显示，计划外学生要向学校交纳一定数额的赞助费，从9000元到1.2万元不等。此外，每年还要交纳1600元军事化管理费。
张雷出示的收据显示，不包括1.2万元的赞助费，4年下来，学校共收取32573元学费。
据了解，从2005年开始，陆续有学生家长向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教育主管部门反映学校办学中存在的混乱问题。
2005年，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在其网站上发布《中防院招生办郑重申明》说，近来，打着“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招生代理”旗号的招生骗子屡屡出现，几乎覆盖了我院所有的招生省份。学生家长如果发现有人以这种借口，“热心”地帮助你分忧解难时，千万不要相信。在保护好自己利益的同时，建议您及时向当地公安部门举报，避免更多急于求学的考生和家长上当受骗，也可与我院招生部门取得联系。
多名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学生家长向记者表示，我们孩子确实不够本科线，我们也确实给中介钱了，可问题是，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招收了这些学生。发布一个声明，把责任推给招生中介，恰恰说明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存在欺诈。
张雷表示，虽然很多同学对校方违规招生早有察觉，但学校一直向学生表示，毕业时可以颁发国家承认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学生们一直心存幻想，更主要的是不敢和家人说明真相，毕竟家里花几万块钱得到假文凭，根本不能接受。本报北京7月22日电
刘万永
教育部的权威最近遭受了无情的嘲讽：在连续两年下令禁止招生后，中国防卫科技学院毫不理睬，继续违规招生。
说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其实还应该加一个“筹”字。就是这所尚在筹备阶段的学校，其违规招生，可谓违规招生集大成者。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对学生很有吸引力。2005年8月到9月，我多次到该校位于延庆的校区采访。说是校区，其实是一个部队的营区，气派的大门，身着制服的卫兵，展示着这所学校的与众不同。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卫兵，其实都是学生。
更具诱惑力的是，如果高考分数不够，你也能在这儿读本科。于是，在延庆校区办公楼二楼的财务室，出现两条学生队伍，一边是排队退学的，一边是排队报名交钱的。
在我采访的学生中，所有人都是交了大笔中介费，少的一两万元，最多的竟有20万元。他们拿的通知书也五花八门，但让人奇怪的是，不管什么样的通知书，学校都照单全收。
2005年9月，这所学校出现了一个奇闻：400多名2004年以本科名义入学的学生从武汉转到北京，学校却宣布，一、大家不是本科了，而是计划外专科。二、大家不是大二了，而要重新读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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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学校，在北京至少有5个校区，在河北、辽宁等地还分别有校区，其招生简章四处散发。按教育部的批复，中国防卫科技学院2005年招生本科和高职共2500人，本科专业不能超过5个，可学校公开的专业就有11个本科专业、24个专科专业，为什么如此明目张胆地违规招生没人管？
2006年，教育部终于出手了，要求学校停止招生。可惜，根本没人理睬这份内部通知，违规招生该招还招。
让我奇怪的是，为什么2006年的通知没有引起公众的关注。
2007年，教育部又出手了，而且公开在官方网站上发布了。同样让人可惜，中国防卫科技学院仍在违规招生，不过这次招生改成“地方招生”了。
更让人不能相信的是，就在7月16日教育部官方网站刊发继续停止中国防卫科技学院2007年招生的通知，媒体广泛报道的第二天，中国防卫科技学院也发布通知，称媒体报道有两处不实：一是学校不是民办，而是国有公办普通高等学校；二是2007年学校没有违规招生。
违规、违法的，只要做大了，人多了，就不怕了。2005年，中国防卫科技学院的一名招生工作人员说：“怕什么，很多问题教育部都会给我们解决。”
近年来，教育部天天在讲“阳光招生”，我承认是必要的，效果也是很好的。但教育部每年都要强调禁止计划外招生、违规招生，我没看到公开曝光过一次。
《教育部关于进一步做好高等学校各类招生管理工作的通知》(教发〔2007〕13号)提出，依法加大对普通高校招生和办学秩序宏观管理和调控的力度。
我们欣喜地看到，从2007年起，教育部将对招生管理不善，办学秩序混乱，严重违规体制外招生和乱收费，内部管理薄弱，出现严重不稳定事件，以及本科教学评估不合格的学校，建立招生、办学秩序不良记录档案，视情节严重程度予以限制招生(黄牌)或暂停招生(红牌)，并向社会公布。
中国防卫科技学院违规招生问题能够在教育部官方网站公布，说明了教育部治理违规招生的信心和决心。
但是，仅仅向社会公布违规行为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教育部对违规学校的处罚投鼠忌器，那么，面对高额的回报和几乎为零的风险，谁又会理会教育部的规定？
正如中国防卫科技学院一些学生所担心的，学校违规招生，媒体不只一次曝光，可热闹一阵之后便没有下文。
下发通知，不等于解决问题；维护权威，必须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和魄力。
最后，留下一首抗战时期的短诗，算是全社会共勉：
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会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的骨头说：看，这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