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之中,这些孩子都会有些委屈,甚至挨白眼的时候。李万瑶记得,11月份下大雪那天,她去送外卖。地不好走,她滑倒了,菜汤泼了些出来。送到顾客家时,人家嫌她送得慢,还因为菜汤泼了,不肯付钱,小丫头不停地说好话,终于要到了菜钱,一转身眼泪却淌了出来。“当时好难过,为什么我要吃这样的苦头,但回想自己是在为父母分忧,也就不觉得什么了。”“新年到了,你们有什么愿望?”面对这样的问题,孩子们居然都沉默了——生活中,他们很少索取。半晌,李万瑶开了头:“希望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爸妈不再为生活费发愁!”这样的愿望引起了共鸣。“我还希望爸爸的腰疼病早点好起来。”冉起秀说,希望爸爸的体力劳动强度小些,每天能够早点回家……
学习常被打断
受访的“早当家”的孩子,成绩都还不赖,但这样的成绩是他们付出了比其他同学更多的努力得来的。“有人来了,你快去帮忙!”熊政正在思考一道数学题时,店里来客了,腾不出手招呼客人的母亲就会叫女儿去帮忙。这时,熊政只有放下作业,为客人倒水、点菜、到厨房帮忙择菜……忙得她根本没空去思考刚才的数学题。等到手中的活忙完,再次回到书桌边时,常常是晚上9时以后了,此时的自己疲惫不堪,思绪混乱。
学习中被打扰,正常的学习无法保证,是“早当家”的孩子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他们坦言,为家人分担劳动,或多或少会占用自己的学习时间,学习中常被打断,一次作业不得不分若干次完成。
让人心疼的“绝活”
因为要帮助家人劳动,这些孩子常常无法按时吃饭。
12岁的张薇放学回家,就会守在水果摊旁做作业,客人一来她的角色就从学生转换为小老板,为客人推荐、称水果、算账……为了多守些生意,张薇常常是到晚上9时才吃晚饭。她告诉记者,吃晚饭时自己常常已没饥饿感了——早已饿过了。
手臂上挽着外卖,一路小跑,居然还能腾出手来吃饭。这是李万瑶练就出的“绝活”,她称,有时需要送的外卖多了,估计没空吃饭时,她就会在送外卖的过程中,移动着将午饭解决,“刚开始不习惯,常常被呛到,或者饭后胃痛,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为节省开支,在课余时多忙些家务活,冉起秀的午间时分也是在奔跑中度过的:放学后跑步去菜场,买菜后跑回家。回家后一边做饭,一边收拾家务。然后是吃饭,吃过饭便往学校跑。过度的匆忙,常常让冉起秀困乏不已。“我能背着50斤大米,一口气跑上七楼!”说这话时,郑江民一脸得意。望着这名个子矮矮的男生,想象起那样一幕,着实让人心疼。此外,郑江民长期早上5时起床,睡眠严重不足。
过早感受生存压力
这些“早当家”的孩子给人的感觉淳朴而真诚,在交流的过程中,每每谈到在这座城市中为生计打拼的家人,谈到家庭收入,忧郁便浮上他们的脸,与其年龄很不相衬。“天气慢慢变冷了,水果也不好卖了,已有几天都没开张,那几天我都是在郁闷中度过的……”张薇喃喃地说着,清澈的眼睛一下子蒙上了雾。她告诉记者,家里四口人全靠一个水果摊的收入维持。她的心情早就被水果摊生意的好坏左右着。李万瑶说,父亲容易情绪化,生意好了就对她特别好,生意不好时就会发脾气,让她觉得难以适从。
家人的生意好,孩子就兴高采烈,学习都有劲头;生意不好时,父母一声声地叹息,戳痛了孩子们的心,有时会令孩子们沮丧好几天。家中收入的好坏,俨然成了“早当家”孩子们心情的“晴雨表”。
采访中,学生们称,这样大起大落的心情并不好受。遇到心情沮丧时,他们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的,让人想哭,却又不知该如何帮助父母分担,从而产生自责心理。“我们真希望能够像有的同学那样,不用多操心家里的事,能够安心地学习。”孩子们说着,话锋却一转:“但这样想是不是太自私了……”
“早当家”的孩子待关注
武昌区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原副主任杨冬荣,一直在关注“早当家”的孩子,这些孩子的善良懂事曾让80岁的杨老老泪纵横,这些孩子所面临的问题,尤其是过重的心理负担让她备感揪心。杨冬荣说,这些家庭有着生存压力,无暇顾及孩子的教育问题,一不留神,“早当家”的负面影响就侵袭了孩子,最大的问题就是孩子们过早感受了生存的压力,变得悲观,影响了他们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
杨冬荣呼吁社会关注这样一批孩子。她表示,这种关注不是说要让他们与家中的劳动完全分离开来,而是要在教育中加以指导,将“早当家”的负面效应降至最小化。
积玉桥学校校长祝正洲表示,“早当家”的孩子身上所具备的吃苦耐劳、勤俭节约,以及懂得感恩、孝敬父母的品质,让人称道。但这类学生的教育也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问题,影响了孩子身心的健康成长。学校针对这样的现状,已经着手在校内开办正规的心理咨询室,及时对这些学生的心理进行疏导。
祝正洲还表示,学校还将为这类学生的家长开设专门的家长学堂,给家长们灌输科学的教育理念,“有必要告诉这些家长,让孩子早点体会生存的艰辛,有好处,能够让孩子懂事;但这种压力在转移的同时,必须有个度,如果说不加选择地将压力转嫁给孩子,最终会将孩子压垮。”祝正洲还表示,学堂上还会教育家长们培养乐观的心态,乐观地对待生活是他们可以给予孩子的另外一笔财富,可以终身受用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