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底层家长担心孩子“长大后你就成了我”
曾经有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名为《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唱的是孩子对长辈的敬意,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很多家长最大的恐惧就是“长大后你就成了我”。
今年本命年的邱翠华又拿出了账本,在大女儿名字后面写上了“40000”。上周,大女儿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了,邱翠华为大女儿寄出了最后一笔钱。4万元是大女儿大学三年的费用合计, “老大的钱终于花完了。”
邱翠华跟贺小红一样,同丈夫一起从农村出来在北京打工。生性好强的她从18岁起就想在北京闯出点儿名堂,怎奈只上过小学、又没有什么技能的她很难实现梦想。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邱翠华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一定得出来,不能再像我俩那么没出息了。”
她把孩子送进了家乡最好的寄宿制学校。邱翠华有3个孩子,二女儿文文今年高三,小儿子国庆现在正在上初二。“文文和国庆每年的学费和住宿费大约都是1.2万,再加上大女儿每年的1万多,每年光他们上学就得将近4万元。”
教育改变命运。而听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长大的中国人更加相信,拥有“知识”,便拥有了与命运抗衡的力量。
自己的生活经历让贺小红对这个话深信不疑。
贺小红的丈夫在家中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当年丈夫上中学时,家里感到同时供三个孩子读书实在吃力,老大已经上大学了,不能半途而废,弟弟年纪小,除了上学什么都干不了,最终牺牲了他。
“现在哥哥、弟弟都有了学历,在北京工作、安家了,就剩下我们了。他们再怎么帮我们,很多东西也改变不了了。”贺小红说。
在贺小红看来,丈夫十多年前的那次牺牲,失去的是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他们跟兄弟两家几乎生活在两个世界。
好在贺小红所在的食堂属于一家文化单位,领导对她很照顾,“领导当初要是说‘带着孩子你怎么上班呀?’我就没办法把孩子带出来了。”贺小红说。
当然,希望通过教育这个渠道实现向上流动的不仅仅是农民,还有生活在城市中的其他弱势群体。
然而现实情况是,通过这条通道改变命运已经越来越难。
2010年,《人民日报》即刊发了文章《社会底层人群向上流动面临困难》,文章指出,农民等社会弱势群体在教育、就业等方面都出现了向上流动的困难。他们中进入重点大学的比例越来越少,成为国家与社会管理者的机会也在逐渐减少。
近两年,这种流动困难愈发明显,直接导致了慌乱、恐惧等情绪在这一群体中蔓延,最普遍地表现在家长对孩子不理智的强压上。
最近,眼看着文文高考的日子临近,邱翠华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大女儿高考前的日子,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他们要是考不上大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邱翠华的人生中,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努力工作挣钱,让3个孩子都考上大学,最好都能进入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最差也要进了郑州呀”。
邱翠华在北京一家公司里做保洁,一个月的收入大概是1800元,丈夫跟老乡一起做装修,活儿好的时候能挣上一笔,但是也经常“几个月在家里坐着”没事儿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