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能父亲、少女母亲到所谓的野种，媒体似乎在记录下层社会的生活中享受着无尽的偷窥乐趣。无论是倾向于责备还是同情，有一个议题却似乎亘古不变：社会为何会如此演变？评论家们从未就此问题达成过共识。但是现在一些进化生物学家却提出了一个观点：贫困是其根源。中国名校
英国纽卡斯尔大学的丹尼尔列托说：“认为穷人愚不可及或者低人一等是毫无现实依据的。”我们都是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自己理想生活的普通人类，如果明白了这点，不仅能改变现实生活中对穷人生活的错误看法，而且还能发现我们在努力解决社会问题过程中显示出的种种弊端，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寻找更好的解决办法。中国名校
寿命越短
首次生育越早
进化论告诉我们：生长在恶劣、不可预知环境下的哺乳动物很容易染上疾病甚至夭折，因此为了存活下来，它们必须遵守这样一条规则：迅速成长，尽早产下后代并且相互扶持，以保证在自己生病或者死后有后代存活。我们称之为“快速生存模式”。有证据显示这种模式在很多物种中存在，研究显示：人类也不例外。中国名校
当然，该理论的例证来源于对贫富差距国家之间的比较。美国密歇根大学的波比·劳和他的同事们收集了世界上各个国家妇女首次生育的大致年龄范围以及她们的寿命等大量信息并进行比较，得出的结论是：所收集到的人类信息与一般哺乳动物模式相符，这些妇女寿命越短，首次生育的时间越早。中国名校
但是这样的生物学原理同样可以用来解释一个发达的后工业国家贫富行为的差异吗？列托认为可以。在一项针对超过80000户家庭的研究中，他发现英国最贫穷地区的人们只能勉强健康生活50年，比富裕地区平均减少了近20年。果然，贫穷地区的妇女倾向于更早并且更多地生育子女。“如果你只有别人2/3的时间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你用来决定什么时候生小孩、什么时候当祖父母的时间比别人整整少了1/3。”列托说。
自觉或不自觉中，妇女们也似乎根据自己的未来前景考虑何时生小孩。在去年的一次大会上，来自英国坎特伯雷肯特大学的莎拉约翰提出了自己对于一位来自英国格洛斯特郡的年轻女性的研究报告。她的生活环境异常艰险，那里的人们普遍认为自己会年纪轻轻便离开人世，因此女孩在十几岁的时候便做了母亲。“如果你父亲在45岁时死于心脏病，母亲40岁时得了糖尿病，男友被别人刺伤，伤势严重，这时候你就知道你该怎么做了。”莎拉说。中国名校
同样的模式也在美国上演，2005年以来的最新数据显示：34%的少女母亲来自于生活在贫困地区的黑人，19%是白人。美国密歇根大学的阿列尼在研究生殖健康模式时指出：“非裔美国人的预期寿命普遍偏短，妇女们依靠家庭其他成员生存，这就意味着她们必须在家人都健在时早早地生下小孩来共同抚养。”
贫穷的黑人社区急剧恶化的健康状况也直接影响着妇女首次生育的年龄。20世纪90年代阿列尼及同事们在纽约哈莱姆进行的调查显示：在这个较贫困的社区中，20多岁的母亲与10多岁的母亲相比，其婴儿的死亡率，前者是后者的两倍。阿列尼认为现在状况已经更加严重，因为黑人妇女健康恶化速度在过去10年内不断增加。
父亲“缺席”
影响孩子的生活际遇
另一个重要问题是在女孩成长过程中，她的父亲是否陪伴在周围。图森市亚利桑那大学的发展心理学家布鲁斯艾利斯的研究表明：如果一个女孩很早就失去了父亲的关怀，那么她发生性行为的时间就会偏早，成为母亲的年龄也会较早，而在贫困社区，父亲“缺席”的几率更大。中国名校
父亲的作用不仅影响了女儿的生育年龄，还对子女的生活际遇有很大的影响。在对英国同一周出生的17000名儿童的研究中，列托发现那些成长过程有父亲参与的儿童智商普遍更高，而且成人后社会能动性更大。
更少的儿童投资，无论是父亲“缺席”还是缺少父母关注，一个根本的原因在于家中子女过多，经济负担太重。列托大量的家庭研究数据显示，贫困家庭的儿童认知能力发展较慢，从而影响其以后的教育和发展。
关于上述观点或许有人存在疑问：难道不是穷人自身造成的问题吗？如果他们可以推迟几年生育，他们或许可以为子女提供更好的饮食和生活方式。事实并非如此。“低收入、低教育程度家庭的子女行为并不会受到父母年龄的影响。”约翰说，“事实上，如果他们推迟生育年龄，情况或许更糟。”在一次针对美国一些低收入双胞胎姐妹的研究中人们发现，十几岁就身为人母的一方反而比另一个做得更好（指就业和收入方面），因为其能够更加集中目标，从而为创造美好生活更加努力奋斗。中国名校
列托说：“贫困社区的人们往往面临两种风险，第一，他们改善现状的努力受到种种限制，饮食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同样是获得20000卡路里的能量，从垃圾食品中获得要比从蔬菜水果中获得便宜得多。第二，他们的生活环境往往更加危险和不健康。人们从事一些危险的工作，这里可能有更严重的空气污染、更频繁发生的车祸、更高的犯罪率、更恶劣的住房条件——这些自身难以改变的状况慢慢成为一个恶性循环，从而更加威胁人们的健康状况。”
一旦你无法改变自身环境，你也没有太大的热情关注自己的健康状况，你只会更加关注活着的时刻，为了让生命更有意义，唯一值得付出的便是生育下一代。进化论可以解释对贫困的行为反应，却无法使其变成人们的理想境遇。那么什么可以帮助人们逃离贫困呢？
收入不平等
引发社会问题
各国政府都十分关注少女怀孕率和青少年暴力行为发生率。但是列托认为性教育和子女养育课程对于改变上述状况作用是微乎其微的。在90年代中期，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贫困社区，居民因为本地兴建了一座赌场而每人获得了一些土地使用费。在这之后，研究数据显示当地儿童的行为障碍明显减少。在这个案例中，状况的改善与教育课程设置没有任何关联。
20世纪90年代，少女生育的几率大规模下降，尤其在非裔美国人中的下降尤为明显。1993年，6.4%的15-17岁间的黑人女孩生育第一个子女，但是到2000年这个数据下降到4.5%。阿列尼将下降的原因归结于经济形势的好转、就业机会的扩大。在那段时间，年轻妇女更容易找到工作，因此生育计划也被延迟，但是现在由于经济状况的急剧恶化，少女母亲的数量也在显著增加。
然而，减少贫困本身可能不是问题的唯一答案。流行病学家理查德威尔森和凯特皮克特指出社会收入不平等是一个更加重要的因素，影响着发病和死亡率、少女怀孕和青少年暴力行为发生率。它们表明，美国和英国作为发达国家中收入最不平等的国家，国民预期寿命也随之变得最低，少女怀孕率最高（见图表），社会问题也最多。
这种影响能被全社会感知，不仅仅局限于穷人。“收入的不平等改变了社会关系。”威尔金森说，“人们变得更加关注社会地位的竞争。”这种竞争导致巨大社会压力，从而威胁人类健康。在这种不平等的情况下，人们互相之间产生信任危机，社区力量被逐渐弱化，社会也变得动荡不安。“解决收入不平等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因为牵扯到了增加税收问题，这是人们不愿意接受的。”列托说，“因此既然灭不了大火，人们能做的便是驱散烟雾。”政府倾向于选择更加简单的解决办法——向教育项目不断地注资，即使有证据表明，这些项目对于整体上减少贫困仅仅只是杯水车薪。
左翼政客历来指责“下层社会”的无能和反社会行为，现在生物学家插话了：那些生活环境恶劣、存活寿命较短的动物倾向于较早孕育后代，这种快速生存方式同样适用于艰苦条件下生存的人类。因此少女母亲和暴力父亲只是人类对于贫困的一种进化反应。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源在于提高穷人的健康和福利水平，为年轻人创造一个良好的就业前景和未来展望。在生物学上寻求灵感，政治家们或许会找到更彻底的解决办法。
本报记者 杨莉
据《新科学家》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