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6月28日报道，深圳市第二职业技术学校汽修专业、00后女孩古慧晶近期参加广东省职校技能比赛，获得汽车机电维修赛项目的一等奖，成为该项赛事第一个夺冠的女性。古慧晶说，她之所以代表深圳市参赛，是想证明女生做汽修同样优秀。

        对古慧晶的报道，集齐了几个看似不可能同时并存的因素：17岁、女生、汽修专业、职业教育。而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她可以打破许多偏见，比如汽车维修是男人干的事，职业学校没有前途，女生上职校只是混日子，职业教育跟学历教育相比没什么用。

古慧晶

        这篇报道自然带有为职业教育“正名”的意图，古慧晶在一定程度上担负着让社会理解职教的任务。结果是，她不仅证明了职业教育也可以出产巾帼英雄和能工巧匠，更证明在男性垄断的职业里，女性也可以有所作为。这种争取男女平等的努力结果很好，却也让人感到不是滋味。

        在我们的社会中，尽管对职校的偏见有了很大程度的减轻，但在骨子里仍然觉得通过职业教育进入社会的低人一等。无论在荣誉感还是在集体认识上，都认为学历教育才是正道，才是实现人生愿望的光明之途，仿佛入了职校的门，这辈子只有做个蓝领工人的命。

        但在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前，职业教育的吸引力不亚于学历教育，甚至对于一些人而言，吸引力会更大。如今的很多中职实际是之前中等专科学校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当时，学制短、工作有保障、学费有补贴的中专成为很多初中生毕业之后的首选。

        现在的职业教育吸引力已经远远赶不上学历教育了，很大程度上源于社会上对于学历的崇拜越来越深，不少工作都提出了学历上的要求。与此同时，因为考试选拔制度的存在，职业教育也被看成是失败者之路。中考之后，成绩优异的进入普通高中，而成绩不佳的则进入中职，这就确定了职业教育只不过是成绩不好的孩子走的路。

        另外，职业教育出来找工作，大部分还是蓝领工作，以往这类工作给人的印象一般都是脏、累、挣钱少。一开始就分出了三六九等，而等到毕业之后的工作，也让人看出了差距，更加深了对于职业教育的偏见。

        失败者的身份以及又脏又累的工作，这或许是大家为何不愿意上职校的原因所在。但前者是心态问题，后者是发展问题。对于前者，这个心态大可不必，有一个事实不可否认，一定会有至少一半的学生需要走职业教育这条道路。在今年4月份，中国青年报对1353名学生家长进行的职业教育专题调查显示，66.7%的受访家长表示能够接受孩子进入职业教育。至少说明，家长们从心态上已经有所转变，真正担忧的问题还是教育质量和未来发展。

        对于发展问题，实际古慧晶的例子已经给了证明。随着技术的发展，制造业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傻大笨粗”的形象。自动化流水线，智能工具辅助，电脑系统控制，正是这些技术的投入，古慧晶这样的17岁小姑娘，才有可能从事汽修这样原本需要力量的工作。古慧晶在实训室里训练。

古慧晶在实训室里训练。图片来源：南方都市报

        如果说学历教育是在推高制造业技术的上限，那么职业教育就是在拉高制造业技术的下限。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伴随着劳动力成本的上升，未来的制造业必然会是技术投入高于人力投入，但技术投入的成效依赖于工人的能力。一个普遍文盲的工厂，是不可能引入复杂技术的，因为缺乏能够运用技术的工人群体。但一旦拥有了经过完善职业教育的工人群体，制造业的技术下限会立马提高。

这才是职业教育应该有的目标，也才是职业教育区别于学历教育的优势，那就是培养一批具备一线实践能力的技能型人才。换句话而言，职业教育是为当下发展培养人才，校园和企业，场地无缝对接，学生和工人，身份快速转变。

        近些年，随着日本职人概念被更多人接受，社会对“匠心”“匠人”的看法变得积极起来。在社交媒体上，靠做精做强一门手艺吃饭的人越来越受到欢迎，比如制作天马行空的不锈钢制成品的“手工耿”，@修车技工王师傅、钓鱼协会推广总教练@天王邓刚 等广受好评。

        就像小姑娘古慧晶的所作所为，在一定程度上，职业教育中的达人都用艰苦的手作成就，破除人们头脑中的偏见。一个正常运转的社会，既离不开学历教育也少不了职业教育，各有偏重，互相成全，这才是健康的社会。越多涌现像古慧晶这样的人，职校学子也会信心倍增。

        这是古慧晶特别有价值的地方，让职校学生相信即使沿着职教的路子走到就业，也一样有好的生活。如果古慧晶夺冠没有“第一个参赛女孩”等修饰，甚至她夺冠不是新闻，这恐怕才是职教真正受尊重、受重视的时候吧。

        总之，职业教育与学历教育是不同面向、满足不同需求的两种教育体系，本质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技能型人才与理论型人才都是国家需要的人才。当然，尽快提升职业教育的水准，才可以更好地吸引人。